作者 安之

一枝草一点露（七十六）
引子———
到一座城市或一处乡村休闲游玩，如果说美景能够一饱眼福的话，那么美食便是一饱口福了。眼、口都喂饱了，这趟行程也就算心满意足了。

〈七十六〉
征远此次利用国庆长假，陪伴女友何芳燕回她的故里金陵，七天饱览了不少名胜古迹，更品尝了许多美味佳肴、特色小吃。秦淮河畔那碗鸭血粉丝汤，令征远回味无穷，口齿生津。
自古金陵人喜食鸭子，用鸭血做粉丝汤似乎也只有那儿才有。店家将烫熟的雪白粉丝，抓一小团搁大瓷碗垫底，切成小方块的鸭血若干铺上，再撒少许剪成小碎条状的鸭肠鸭肝和鸭心。接着浇上一勺滚烫鸭骨架熬煮的乳白色高汤。最后撒上剁碎的香菜、葱花和姜丝，吊几点芝麻油。两碗芳香四溢的鸭血粉丝汤就摆在征远和何姑娘面前。客人还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，从小餐桌角的调料瓶中加入辣椒、酱油或醋等。征远怕辣而姑娘却认为无辣不香，挖半勺子到自己碗中，开始搅拌起来。
热气升腾，在氤氲之息中，唯见姑娘左勺右筷，一上、一下、一顿、一扬，收放自如，很有音乐动感。红红的小嘴唇就跟着凑到碗沿，“呼哧呼哧”地吸着粉丝，挑着鸭肠。动作娴熟优雅，给人一种美的享受，就是不想吃了看后也想再添一碗。这金秋时节，喝上那么一碗，口齿留香，胃暖暖的。
征远惊叹道：“能把一只普通的鸭子吃出如此细腻美妙的花样来，也仅有古都金陵独有。”

那天，这对小情侣心情就像天上金色的秋阳一样灿烂，欢畅地前往唐代诗人刘禹锡所写的乌衣巷游览。在穿过一道建筑华丽、雕饰繁奢的大牌坊，映入眼帘的是两行高大的法国梧桐树。前头不远处路旁树荫下，一位老妇端坐在两只大木桶边，木桶周围随意摆放四张小竹凳子。已有几名穿着打扮入时的女子，在其乐融融津津有味地吃着什么，相当雅致优美安谧，画面感很强，人与景定格在那一瞬间，挺接地气的。
路过时征远好奇地伸长脖子探望一下，“嘿，是卖卤鸡蛋的，我还以为是卖什么稀奇小吃呢。”他拉着何姑娘的手从人群中穿过。
“我想吃！好久没有尝过这一口了。”姑娘把小伙子拽住，来到小摊点前。
“奶奶，请给我拿四个活珠子。”何主篇这文绉绉的话征远听出了乡土气息，把卤蛋叫成“活珠子”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。
没有地方坐，俩人只好站在路边花坛旁，准备将就解决一下这份点心。征远拿起两个鸡蛋对敲，蛋壳碎后快速剥脱开。“呀！鸡蛋是变质的！”他正抬头找垃圾桶打算扔掉。姑娘看到这一幕笑得泪水都流出来，也不管周围路人投来异样的眼光。
“嘻嘻，哈哈哈，笑死我了。我来教你吃！”姑娘向摊主老妇要了一根一头较尖比筷子略短的小竹棍子，稍稍使劲扎入鸡蛋壳大头那一端，拔出竹棍子，嘴对着蛋壳上留着的圆孔，“嘶溜溜”地吸食蛋中的汤汁。接着用小竹棍敲击拍碎蛋壳，剥开后，征远发现里面的内容跟他想扔掉的鸡蛋一模一样：蛋里可见毛茸茸的鸡头、翅膀、脚的雏形，令征远浑身起鸡皮疙瘩。但看到自己心上人已坐在一个空位上，向老妇要了胡椒粉，均匀地撒在那坨似蛋非蛋、似鸡非鸡的所谓活珠子上，慢慢细细地咀嚼起来，看样子很享用。但征远却难于接受那玩意儿，放回小塑料袋子里，立在一旁等待着姑娘。她如同吃大闸蟹一样，有板有眼、分门别类地品啖着。
对故乡金陵这一特色小吃，何姑娘向男友介绍说：“农民伯伯把即将孵化但又未完全成型的鸡蛋，直接用淡盐水煮熟，捞出来便吃，称之为云吞活珠子。这一风味乃江南民间一大补品，其营养价值要比普通鸡蛋更高，且口感细滑鲜美，倍受古代的王公贵族，如今的乡野市井百姓们所喜爱。”虽说女朋友讲得头头是道，但征远内心还是很排斥抵触这类异怪的小吃。
金陵小笼包却给征远留下良好的印象，那天在夫子庙步行街一小馆里，一顿饭就连干下六笼（六个）。吃毕征远大呼如神仙般快活，天下有这佳肴良馔，乃人间之大幸！
征远认为小笼包的精髓在于它的那口汤汁，何姑娘完全认同，没有什么异议。那小馆的小笼包皮薄如纸，提起来甚至能看见里面黄澄澄的汤汁。店家告诉年轻人说，这是由于做小笼包时，要把高汤冰冻凝成透明的固体胶状，切碎了拌在馅里，有鲜肉馅还有蟹黄馅，蒸熟之后就化成饱含汤汁的小笼包。小笼包皮薄馅多却能保持不破皮，很见厨艺功夫。
小笼包一端上桌子就让人食欲大振，竹篾小蒸笼如小瓷碗一般，仅装一只小笼包。吃得时候有讲究，“轻轻移，慢慢提；先开窗，后喝汤；品完馅，再吞皮”。
“这才叫美食，造形美，内馅外皮均见功力，尝起来喷香爽口，润滑鲜美。今后如果再来金陵，定要大快朵颐这心心念念的一口。”
征远想起了唐代大诗人李白，他到古都来游玩时，品尝到这里的美食后，乘着酒兴写下《金陵酒肆留别》这首豪迈奔放、流畅明快、自然天成、清新俊逸、情韵悠长的千古名诗：
风吹柳花满店香，
吴姬压酒唤客尝。
金陵子弟来相送，
欲行不行各尽觞。
请君试问东流水，
别意与之谁短长？

（未完待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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