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章以第一人称讲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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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6年,我在24军炮团152加榴炮营指挥连侦察排任排长。当时,部队驻扎在河北承德双峰寺。
7月28日凌晨,还在睡梦中的我,被强烈的颤动给震醒了。凭感觉,我认为这次震级肯定小不了。
但震中在哪里?我并不知道。
本文主人公
上午,团司令部组织全团射击指挥干部,在驻地附近的山上进行野外作业,就在此时,我们接到了军里的紧急命令,让我们团除了少数留守人员外,其余的人火速赶赴唐山地震灾区参加救援。
接到命令后,我们赶紧下山返回驻地,开始布置出发前的各项准备工作。
直到下午4点半,我率侦察排信心满满地出发了。当时,我只有一个执念:“尽快进入唐山灾区,救助受灾群众!”
说起来,我们军和唐山有着渊源的联系。部队移防承德之前,一直就驻守在唐山。
唐山是华北重要的工业城市,“钢铁”、“煤炭”、“机车”、“水泥”等产业占比很大,地震造成的灾难和救灾的难度,可想而知。
我们的车队在行进路上,突遇大雨,但这丝毫未影响部队的开进速度。夜深了,除了汽车的轰鸣声和外面的下雨声外,战士们在车厢里没有丝毫睡意。大家都明白,等待着我们的,将是一场血和火的考验!
车队沿着盘山公路向前疾行,我们嫌车速太慢。此时此刻,我们的心早就飞进了唐山。
次日凌晨,我们进入了唐山市区。映入我眼帘的场景,用一个“惨”字来概括。
部队迅速进入指挥部划分的救灾区域,立即投入了抢险救灾的工作当中。
当时,唐山已经没有一座完整的建筑物了,我和战友们在一座座废墟上,一边呼喊着,一边查找被困的灾民。
也有不少老百姓,自愿引领我们进行艰苦的搜救工作。
为了和死神抢时间,我和战友们是不能睡觉的。进入唐山的前三天,我们始终没合过眼,没睡过觉。
因为我们知道,72小时之内是抢救遇困人员的黄金时限,大量的群众还在废墟下等待救援!
连续作战三天后,救灾部队才得以分批睡上一会儿觉了。大家都已经极度疲劳,不管在哪里,躺下就能睡着!
话说,当年救灾,我们全是用双手扒拉。人被掩埋在废墟下,铁锹和镐头都用不上。
我的手全被磨破了,战友们的手也是一样,指甲都磨秃了,满手鲜血。可大家顾不上这些,只是在埋头拼命地救人!
碰上被埋得很深的灾民,我们就扒开一条通道,余震频发,通道摇摇欲坠,但战士们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安危,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。
地震后,水和电系统全被破坏了。全市的水源只有机场旁边空军的一眼浇菜地的机井有水。
可远远满足不了全市灾民和救灾部队的饮水需要。实在渴急了,我们就喝洗澡堂池水里的脏水,或跑到凤凰山公园喝湖里的水!
湖面上有一层厚厚的绿苔,我们用手拂去后,能看到水下尽是蚊子的幼虫。即便如此,我们还是闭着眼喝了下去。
此外,我还吩咐战士们,灌满水壶,免得来回跑,浪费时间。
当时,炊事班也是用这种水做饭,炊事班班长和我们说:“委屈大家了,实在没有办法呀!”结果,战士们各个开始拉肚子。
那段日子,没水喝就是大问题。
我记得,我们排有个年轻战士叫李云波,在废墟上捡了半截黄瓜。在当时,那可是宝贵物资啊!
可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,没有舍得吃,等爬进黑暗的通道,递给了压在废墟里尚未救出的一个15岁的男娃。
每当我们从废墟下救出一人,伤者和家属就会紧紧地拥抱我们。每当此时,我和战友们就感到特别满足,什么负面的东西,全部一扫而空。
一星期过去了,由于被困群众生产的希望越来越多渺茫,我们排被通知转为“扒运遗体”,我是全团的运尸队长。
前期,都是将死难者就地掩埋了,许多被家人扒出来的死者,也就地掩埋在废墟旁。
到了后来,要把所有的遗体拉到市区外,统一挖坑掩埋。
由于天气热,整个唐山上空弥漫着浓烈的腐尸味,熏得我们头疼,晚上睡觉也常常被熏醒。
尽管这样,战士们仍然是凭着嗅觉寻找尸体。
各营扒出的遗体放在固定的堆尸点上,我带一辆解放大卡车和6个战士,连续在几个堆尸点之间来回跑,把各营挖出的遗体运到郊外,再找坑掩埋。
再后来,我接到的任务是,帮助唐山人民重建家园,恢复正常生活。
我们帮灾民盖了不计其数的抗震棚,修了很多商店和菜市场。为了让孩子们早日复课,我们排还为一所中学修建教室。
所谓的教室,其实就是1米多高的砖墙,砖墙上面用木料搭好骨架,四周用大片的荆笆做墙,房顶是三角梁、木板和油毡搭建而成。
有一天,我们遇到了大暴雨,我看很快要完工了,心想着让孩子们早点复课。于是,我站在房顶对战士们说:“继续干活,这点雨挡不住我们,为了孩子们早一天坐进教室,咱们和老天爷拼了!”
于是,我和战士们一起迎着大雨,继续干了起来!
盛夏的唐山,正值雨季,每到下雨时,就是我们往外跑的时候。
全连分成三至五人小组,大家扛着油毡、塑料布,挨家挨户地巡视,敲开每一家住户,查看有无漏雨的棚子,一旦漏雨,我们就冒雨爬上房顶堵漏,如果地面出现积水,我们就立即挖排水沟排水。
一直坚持战斗到11月份。告别的时候,我永远难忘离开唐山时的一幕。几乎所有的市民都出来了,夹道为我们送行!
有的市民扑到车头,舍不得我们走!还有的市民跪在道旁,双手拍打着地面,放声大哭。
看到这种感人的场景,我和战友们纷纷落泪了!即便多年后,再次回想起那个场景,我依然会感到动容!
说起唐山抗震救灾,我总能想起一位战友。他叫郝建国,当时是二连的连长。
1969年初,我和郝建国乘一个车皮入伍,我俩还曾结为“一对红”。抗震救灾后不久,郝建国就因患胰腺癌去世了。
在奔赴唐山救灾的路上,郝建国乘坐的卡车出了车祸,他从车厢里被甩出来,重重地撞在山壁上,然后滚落到路边的排水沟里,多处受伤。
当时,他被送到了附近的公社卫生院救治。仅仅2天,他就奇迹般地出现在抗震救灾的现场。
其实,他那时已经患上胰腺癌了。我亲眼看见他病痛发作时的样子,整个人抱着肚子蜷缩在一团,不停地在地上打滚,太疼了。
但他从始至终都没离开救灾现场,病痛折磨得他好几天不吃不喝,人瘦得不成样子。
后来,随队军医诊断他的病情不妙,派人强行把他从抗震救灾的现场,运回了承德266医院!
我后来常常会想,如果不为抗震救灾,郝建国一定会得到及时的救治,可郝建国却为了人民的利益奉献了自己的生命!对此,我十分佩服和敬重!
唐山抗震救灾,我率领的侦察排荣立了集体一等功,我们连被北京军区授予“抗震救灾爱民模范连”的光荣称号!
80年代,我转业。90年代我进入银行工作。
退休后,我捡起了以前的写作、摄影爱好。我会很充实地度过未来的每一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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