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辞什么彩云间说的是哪里(朝辞白帝彩云间是哪首诗)
鲁迅先生曾经说过,“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,我只觉得他们吵闹。”
这句话看似冷漠,其实道出了人生的真相:他人的悲欢离合,旁人无法感同身受,甚至也不愿意倾听感受,这本就是人生常态。
就像在盛唐拥有着豪华而庞大朋友圈的诗仙李白,一千多年以前在江西余干与中唐诗人刘长卿相遇,却拥有着完全不同的悲与喜。
彼时,李白因为永王李璘案流放夜郎,第二年在白帝城境内收到赦免的消息,简直欣喜若狂,并写了字里行间洋溢着重归自由的《早发白帝城》:
朝辞白帝彩云间,千里江陵一日还。
两岸猿声啼不住,轻舟已过万重山。
而一生不是在贬谪就是在漂泊的微末小吏刘长卿,被贬谪为潘州南巴尉,在今天的广东电白。那个时候,那里还是蛮荒之地。就这样,刘长卿在离开苏州到洪州待命的途中,与李白相遇。
一个遇赦,带着美妻家眷;一个遭贬,人生再次陷入困境。其中悲欢,天差地别,如何相通。
故而,刘长卿与李白相聚之后,写了百感交集的《将赴南巴至馀干别李十二》:
江上花催问礼人,鄱阳莺报越乡春。
谁怜此别悲欢异,万里青山送逐臣。
其实,李白与刘长卿两个人的人生轨道本就不同。即使不是在人生大起大落的时刻,两个人的心境也不尽相同。不仅悲欢不能相通,人生意趣也各不相同。
同样是写寻隐者不遇,李白与刘长卿内心流露的人生意境截然不同。
1.意境幽静深邃,不遇后怅然若失
犬吠水声中,桃花带露浓。
树深时见鹿,溪午不闻钟。
野竹分青霭,飞泉挂碧峰。
无人知所去,愁倚两三松。
—唐·李白《访戴天山道士不遇》
与一生落魄的刘长卿不同,李白生来就是天之骄子:五岁诵六甲,十岁观百家,十五观奇书。
等到18岁的时候,李白就隐居在戴天山大明寺中读书,并开始在蜀地各地游历,见识不俗。
这一天,李白去山林深处拜访道士,想必充满了期待,要与道士高谈阔论一番。
这一路跋山涉水,风景变幻。清晨时李白就缘溪而行,山林中一片寂静。一路走来,只有近处溪水潺潺,和着远处起伏不定的犬吠之声,更显清新宁静。而路边的桃花在清晨露珠的点缀下,更显娇艳欲滴。
经过半天的跋涉,李白终于走到了幽林深处。只见麋鹿悠闲地徜徉在林间小路,完全听不到寺庙里有钟声传来。
当李白人逐渐靠近道院,只见茂密修长的竹子,与蓝天白云相接。一线泉水,倒挂在青山翠峰之间,飞流直下。
而道士到底去了哪里,无人告知答案。李白只能斜倚着古松,哀愁长叹。
全篇没有一个静字,却处处传达出道士隐居山林的幽静深邃。以犬、鹿之动,反衬幽林之静;以野竹飞泉之景,烘托道士之静。
这种静,是来自心灵深处的高洁淡远之境。
李白这一路走来,越是被幽静深邃的居住环境吸引,越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道士,一吐为快。可是人生就是这样,初始的时候希望越大,等着落空的时候失望也就越大。
所以最终,李白只能以一个“愁”字结篇:无人知所去,愁倚两三松。
这个时候的李白还是年轻,不知道人生的愁苦还未展开。
等到他真正出蜀,入了长安,成为唐玄宗身边的红人,整日与帝王、美酒甚至有杨贵妃这样的美人相伴,而遭到他人嫉恨谗言再被赐金放还的时候,他就知道人生的悲苦才算开始。
更不用说他糊里糊涂地参与永王李璘叛乱,而被流放夜郎了。
到了那时,哀愁就是“白发三千丈,缘愁似个长”,“抽刀断水水更流,举杯消愁愁更愁。”
2.意境清幽淡逸,不遇后自在惬意
一路经行处,莓苔见履痕。
白云依静渚,芳草闭闲门。
过雨看松色,随山到水源。
溪花与禅意,相对亦忘言。
—唐 • 刘长卿《寻南溪常山道人隐居》
刘长卿此生不像李白大起大落,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低谷中。
“十年未称平生意,好得辛勤谩读书”,他寒窗苦读十余载,才考上了进士。但造化弄人,安史之乱随之爆发,他剑未出,江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江湖,没有了大展宏图的机会。
从玄宗,再到肃宗、代宗和德宗,刘长卿经历了四朝更迭,除了最终的随州刺史,其它官职都平平无奇。再加上他性格刚直,忤逆权贵,两度遭贬,在官场历尽多少坎坷,可想而知。
但即使是这样,他也自诩为五言长城,为后世留下了千古流传的佳作。从此,我们每个人的生命,都少不了“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”,“荷笠带斜阳,青山独归远。”
我们受这些诗歌的滋养,而这些诗歌也是刘长卿人生失意时自我治愈的良药。就像这首寻隐者不遇的古诗,刘长卿非但不因为不遇而沮丧,甚至还悟出了禅意,净化了心灵。
你看他沿着这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乘兴而去,满路上都是青苔,和道人留下的足迹。白云缭绕,沙洲寂静,芳草绵延的尽头却是道门紧闭。
他没有因此扫兴,遇上新雨,他就静静地等着云销雨霁,欣赏山松雨水洗过后的青翠。途经山路峰回路转,他就缘山探索水源,听那泉水叮咚、溪水潺潺。
在万籁俱静之中,他与幽林溪花默默凝视对望,内心一片澄澈空明,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进入禅境里。
同样是寻隐者不遇,同样是幽林山泉,刘长卿笔下的世界,清幽淡逸,自在惬意。他没有为不遇而沮丧,反而因为随缘自适地欣赏,悟到了自己的禅意。
这种闲适自在,像极了王维笔下的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”
虽然这种怡然自得并非人生的常态,但只要它存在,就能消解刘长卿此生命运多舛的悲凉与愤懑。
就像他此次乘兴而来是为寻访道士隐者,最终不遇却依然能兴尽而返。正是因为在幽林深山里,在溪水松色里,忘记了尘世的喧嚣烦恼,真正感受到了物我两忘的自在通透。
正是陶渊明所云,“此中有真意,欲辨已忘言”,一切皆可放下,一切不必言说。
“溪花与禅意,相对亦忘言”,刘长卿这浮生一日闲,不知安抚了多少人。
这样看来,李白以愁字结尾,似乎落了下风,其实不然。
李白虽然寻隐者不遇而哀愁,但他字里行间传达的幽静深邃,依然感染了很多人。
就像颔联的“树深时见鹿,溪午不闻钟”,被后世化作“林深时见鹿,海蓝时见鲸,梦醒时见你”,一度火爆全网。
由此可见,不管人生悲欢是否相通,人生意趣是否相同,还有心中所求是遇还是不遇,总会有一个角落,能让我们在这个尘世找到彼此的共通点,温暖彼此,照亮彼此。
哪怕只是片刻,哪怕只是风景,对于浮生若梦的我们来说,已经足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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